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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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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1)

海城。

許問瞠目結舌地望著幾只裹滿了繃帶還在康覆期的動物。

天天被路遠征掛在嘴邊的“獸醫”李道明,這回名副其實了。

於許問而言,她只知道她提出了一個可行的3d打印骨骼移植辦法。

可於李道明他們而言,這是一場人身安全的冒險。

本著對患者對生命的敬重和謹慎,他們需要反覆實驗之後才敢把打印的骨骼直接移植到患者身上。

這些天,譚長林和羅澤民一直留在海城配合。

譚長林負責打印機程序方面,羅澤民負責打印機相關。

而李道明則負責醫治動物。

最小的當然是實驗室常用的小白鼠。

但是小白鼠太小了,實驗數據嚴重不夠。

李道明在街上找了一條流浪狗。

這條狗原本只剩兩條前腿拖著走路,兩條後腿殘缺不全。

每次李道明下班路過看見它,都會餵它吃點東西。

這次借這個機會,李道明把它弄了回來,借著打印機給他換了兩條後腿。

一條是斷骨,一條是按了假肢。

當然,李道明畢竟不是真的獸醫,還是在真正的獸醫幫助下進行的手術。

目前看來,流浪狗恢覆的不錯,能感覺得到它在逐漸駕馭後腿。

另外一個實驗對象,更大,也更有價值。

是附近生產隊的一頭驢。

這頭驢正值壯年,就因為生了個寶寶,莫名其妙瘸了腿。

可心態壞了生產隊的隊員們。

現在生產隊還是集體所有制,這一頭驢在幹農活的時候,比幾個壯勞力都頂用。

這說瘸就瘸了,賣也賣不掉,幹活也幹不了。

李道明之所以知道這頭驢,是因為生產隊的人病急亂投醫,拉著這驢來醫院它看病。

當時堵在醫院門口鬧了好大的動靜,李道明也跟著看過熱鬧。

後來,被勸著去了獸醫院。

如今郭建業的事缺少更多的實驗對象,李道明想起這頭驢,又一直打問到生產隊。

這驢依舊瘸著。

李道明便把驢買了回來。

也動過手術,看起來很不錯。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哺乳動物。

李道明指了指這些:“目前來說,3d打印骨骼移植後,問題確實不大,患……動物們恢覆情況比我們想象中好。能找來的實驗樣本都在這裏了。

動手術過程中,會出現的小問題,我們也反覆記錄核實過。下一步,就得臨床試驗了。”

也就是說,得在人身上試了。

如果成功,郭建業能重新下地走路,3d骨骼打印,則揚名世界。

如果失敗,郭建業能不能活著都是個未知數。

許問跟李道明聊了幾句,問他:“你是不是特別緊張?”

“如果這話是你男人問的,那打死,我也會說不緊張。既然是你問的,坦白說,真有點緊張!”李道明扭頭看著許問道,“有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你!你說你如果不提這麽個辦法。郭建業安安心心躺一輩子,我也安安心心繼續沒心沒肺當我的大夫。

可你偏偏給了這麽一個解決方案。給了郭建業站起來的希望,也給了我一個新的方向。

這事成與不成,對你來說影響可能不是很大。

但是無論成與敗,對郭建業,對我,影響都非常之大。”

許問點頭,深以為然,“那我是不是該說聲對不起?給你們平添這些困擾?”

李道明連連擺手,“別!我擔不起。這也就是咱們混熟了我稍微發個牢騷。我肯定是發自內心的感謝你!真的。

你不知道,這些年,我看著多少像郭建業一樣的小夥子,從醫院裏離開。他們都是為了守護國家和百姓才身受重傷。一個個正值中青年,卻身患殘疾。

有很多人甚至到生命的結尾都需要人伺候。像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見的也比比皆是。

你不知道我那天聽完你的設想時,我有多激動!如果,真得成功了,以後像郭建業這樣的戰士,他們即使脫下軍裝了,最起碼也還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

那些戰士們,他們不懼剖頭顱灑熱血。

他們也不後悔自己受傷致殘。

但,明明也都是二三十歲的青壯年,要生生熬幾十年到白頭,這其中的折磨不比訓練時的苦痛輕半分。

許問輕聲道:“我懂!”

李道明站直了身子,撫平白大褂,恭恭敬敬給許問彎腰行了一禮,“嫂子,無論這次結果如何,我都替郭建業以及其他戰士謝謝你!”

許問哪見過這麽認真的李道明,怔了下,反應過來連忙去扶他,“你這就折煞我了!你都說了這些戰士是為了保護國家保護百姓。我作為被保護的百姓之一,略盡綿薄之力也是應該的。”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李道明長嘆一聲,“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明天該給郭建業動手術了。功敗垂成在此一舉。”

第二天一大早,許問就到了醫院。

羅澤民跟譚長林應該都沒怎麽睡,反覆檢查打印出來的終版骨骼確定沒問題之後,才交給醫護人員去消毒。

許問把順手買的早餐遞給他們:“辛苦了!”

羅澤民搖頭,“我還好。畢竟除了這是救人的好事以外,對咱們的生意也大有助益。”

如果郭建業這事一成,可想而知,3d打印會再次轟動全國。

這對他們的生意而言,絕對有很大的助益。

譚長林沒說話,默默地啃了一個糖包,才開口:“如果他的腿能好,我就值!”

他在這裏沒有利益,單純是因為許問相求才放下手裏的項目過來的。

不過譚長林也在彩虹島上住過一段時間,深知這些戰士付出的。男人嘛!誰骨子裏沒有點血性?!

所以對譚長林來說,只要郭建業的手術成功,他這一趟就值了。

許問想了想,對譚長林道:“如果郭建業手術成功了,可能還有一件事得麻煩你。”

譚長林半興奮半警惕地看著許問:“什麽?”

許問擡手示意了下手術室門上亮起的燈,“等手術結束後再說。”

過了一會兒路遠征也趕了過來。

他趕得很急,盡管步伐依然沈穩,聽不見急促的喘息聲,許問也知道他是著急趕來的。

先把拎在手裏的水杯遞給他,又拿了帕子給他擦了下額上細密的汗。

“手術時間挺長的,不用這麽急。”

路遠征目光往門口亮著的手術燈上看了眼,嗯了一聲。

在譚長林跟羅澤民起哄的長籲短嘆中,揚起脖子灌了幾口水。

許問充耳不聞,仰頭看路遠征。

他喝得有些急,喉結上下滾動。

這男人連喝水都這麽a!

路遠征擰上杯蓋,自己拎著,才開口:“剛才司令部開完會,不放心,想過來看看。”

郭建業也算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

跟自己的弟弟差不多,說不著急那是騙人的。

許問知道他心裏絕對沒有他臉上表現出來的這麽淡定,在他手上輕拍了下安撫:“放心,會沒事的!”

一定會沒事的!

畢竟在未來也算是相當成熟的手術了。

就算現在醫療設備略有欠缺,憑李道明的技術也應該沒問題吧?!

等待往往是最煎熬的。

最初,四個人還站在門口閑聊幾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四個人一個比一個沈默。

明明房門前有一排椅子,卻誰都無心坐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墻上的時鐘。

許問穿著一雙有根的鞋,站久了腳疼。

她動了動腳,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路遠征第一時間發現許問的異常。摁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自己也跟著在她身邊坐下,跟她十指相扣。

他沒說安慰的話,許問比他懂。

再說這時候說什麽都是蒼白無力的。

除了等,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良久,路遠征忽然低聲開口:“媳婦兒,這其實就是我最討厭的感覺。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等別人宣判!”

他聲音特別低特別輕。

以至於在他開口的第一時間,許問都還沒反應過來,聽清以後,跟著嘆息一聲:“沒有人喜歡這種感覺。”

醫院是個救死扶傷的地方,但卻是個很難讓人喜歡的地方。

這裏總是充斥著各種藥水的味道。

隨時都是生離死別。

關於這一點兒,羅澤民跟譚長林也都沒有意見。

“所以,老百姓之間流傳著一句話‘有啥別有病!沒啥別沒錢!’比起沒錢更讓人難接受的是有病。”譚長林道。

許問倒是很意外他會有這樣見解,因為譚長林性格在這兒。

譚長林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

等候著的四個人,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兩扇由於年代久遠已經有些泛黃的門扇。

門玻璃上,兩邊各貼了一個大字,手和術。

此刻兩個字從內往外被打開。

先是兩個護士,隨即是兩個帶頭的老專家,後面跟著李道明等人,推著病床從裏面出來。

路遠征上前一步,朝老專家敬了個禮。

這裏的醫生都是軍醫,老專家也都是老幹部們,真要論軍銜,沒在路遠征之下的。

老專家點點頭,示意後面的李道明:“你們都是年輕人好溝通,你們聊吧!”

說完瀟灑走人。

李道明等他師傅走遠,垮了肩,特別沒正形地往墻上一靠,使喚路遠征:“來給哥按摩一下!累死小爺了!”

許問也急,忍不住開口:“手術怎麽樣了?”

這些老專家一個比一個沈得住氣,從他們臉上根本看不出喜怒。

護士們嘴也比較嚴,只管推著人走。

至於郭建業,此刻昏迷中,腰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繃帶。

唯一一個能說話能解密的就是此刻看著讓人想揍兩拳的李道明。

“唉!不按一下都沒有力氣說了!”李道明有氣無力道,“哎呦餵!近七個小時的手術呢!”

路遠征低頭在許問耳邊道:“放心,成了!”隨即最近噙著一抹玩味的笑往李道明身邊走,“那確實辛苦了!來,我給你按按!”

許問一怔,再擡頭,只見路遠征一手握著李道明的手腕,另外一只手鉗著李道明的肩膀。

她懷疑自己甚至聽見了哢哢兩聲骨頭響。

之所以說懷疑是因為,李道明尖叫聲太響。

“路遠征!有你這麽對救命恩人的?”

“我沒讓你救命!”

“以前救的就不是救了?我就說你沒良心!不指望你報答我,你也不能忘得這麽幹凈吧?”

“你的意思是在提醒我跟你算,你在我身上做實驗的帳?”

“……”

兩個加起來花甲之齡的男人,唇槍舌戰了好一會兒。

最後李道明敗。

“好了,不吊你們胃口了,郭建業的手術……”李道明眼睛黑亮黑亮地掠過在場的幾個人,宣布,“非常成功!”

羅澤民跟譚長林下意識互相擊掌。

倒是許問有些好奇地問路遠征,“你怎麽知道手術成功了?”

那會兒李道明根本都沒說話。

“他肚子裏藏不住事,一臉等著誇的表情就證明成了。再說,你別看他這樣,內心裏特別娘們唧唧!如果手術真失敗了,他都不會從這個門走出來,一定會在裏面哭得比郭建業還淒慘。”

許問:“……”

這形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吐槽。

李道明自己當然不服,“你才哭得比郭建業淒慘!要手術失敗,郭建業就沒機會哭了!”

譚長林當天的飛機飛回了京城。

他是項目負責人,不好一直缺席。

八十年代的飛機歸部隊管控,所以路遠征找了人讓他坐飛機走的。

羅澤民當天就返回了鵬城。

他之前給許問跑腿出國買設備,回來後又馬不停蹄地來海城呆了這一段時間,自己的生意一直放著那,他也會著急。

只剩路遠征跟許問,多留了一天。

等郭建業醒了,才離開。

部隊醫院跟地方醫院不一樣,一般不需要專門陪床,護士都會很照顧他們。

如果特別重病患需要陪床的,也是單位會派陪床。

對他們來說,只是換了個地方還在部隊裏。

地方上的人住院,都比較自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報銷的臉查房都不懼。

但是戰士們不行,他們歸醫院管。

輕癥患者,每天就只有半個小時放風時間,其他時間也是不能隨意離開病房的。

不僅如此。

地方上的人來醫院動手術,都是需要家屬簽字的。

往往術前還會組織病患家屬談話,告知一些手術的註意事項。

但是部隊醫院沒有這一套,確切地說是部隊醫院對著官兵沒有這一套。

治療全程都不需要通過家屬。

上次路遠征也是這樣。

要不然,也不至於有他犧牲的傳言傳回村裏。

許問走出醫院,站在大門口,回頭望著住院部的高樓感慨:“你說你們這是人性化管理還是非人性化管理?”

路遠征知道她想起以前的不痛快,主動握住她的手,“對我們來說,是保命優先,其他往後靠。很多時候顧不上講規矩!”

許問點點頭,聲音有些悶:“我再也不想來這個地方了!”

路遠征輕嘆一聲:“我也不願意再看見那個獸醫!”

從海城回來後,路遠征的時間似乎多了些。差不多能算按時上班下班。

在許問看起來,他每天的工作要麽搗鼓船要麽搗鼓地。

船是長江號。

馬亮的徒子徒孫們,每修好一處,就會去試船,路遠征也會跟著。

除此之外,他跟石磊完全像兩個生產隊的隊長。

石磊天天夾著個本子,路遠征拿著個卷皮尺。

身後跟著文書,副營以及拉拉雜雜其他幾個人。

就圍著島上那點合適耕地的地方來回轉。

現在土地分包到戶的政策暫時還沒全國推廣,但是部分地區已經開始試行。

不過彩虹島這地方特殊,有些事可以特殊對待。

比如現在這地,可以說耕地也可以說是荒地。

個人開墾的荒地是可以種植一段時間才交公的。

現在島上已經有了不少島民。

對老百姓來說,沒有什麽比有地種更踏實的。

但是這個地怎麽分是個問題。

暫時來說,島上的土地資源供這些人種肯定是綽綽有餘。

可,彩虹島不會只有這些島民。

和之前嫂子們上島一樣,人員會流動。

和嫂子們不一樣的是,嫂子們再怎麽流動,已婚戰士的數量就那麽多,土地大概就那麽些。

可島民不一樣,上島的人只會越來越多,這個變量是無法預估的。

路遠征跟石磊商量了一下,先分了再說,等明年人多了就再重新分。

不過,還有個事,到現在還沒解決。

彩虹島是沒有原住島民的,如果勉強算有,那就是李嫂他們。

李嫂和她家趙班長,以及和趙班長同一年退伍後留在彩虹島的島民。

這些人是貨真價實喜歡彩虹島了解彩虹島的,自然少不了他們的土地。

然後是許問帶上島的這些人,這些人是為了打工來的,他們來彩虹島也不是為了種地,可以不分土地。

最後是路遠征他們救回來的漁民。

漁民也是百姓,以後也要在彩虹島上安家的。

那麽問題來了,漁民本身能捕魚。

彩虹島範圍內的漁場已經對他們開放了。

如果再分一份土地給他們,是不是待遇過於優渥?

那對只靠種地為生的百姓,比如許秋石這樣的,是不是就不公平?

為此,路遠征他們還專門開過會。

哦,確切地說是石磊他們開過會,路遠征為了避嫌沒有參加。

畢竟他老丈人也在這些人裏。

許秋石雖然一直還想回魏莊,但他骨子裏就是個農民,在島上生活不給他地種會讓他非常難受。

石磊夾著本子,跟路遠征並肩看著底下的人幹活量地。

路遠征看看石磊,在看看大大的日頭,猶豫了下還是往邊上挪了一點點兒。

盡管只有一點點,已經足夠石磊反應過來,這是代表路遠征的嫌棄。

石磊:“……”

他沒好氣地翻個白眼,“我今天可沒招你沒惹你!你這又唱得哪出?”

路遠征抿了下唇,“如果我告訴你,只是單純不想讓人覺得我跟大傻子認識,這個說法會不會讓你好接受一點兒?又不是第一回 當爹!你至於嗎?”

好幾天了!

天天石磊那嘴角裂到耳朵根,眼睛瞇起來不仔細看都看不見。

最初路遠征不知道,本著關愛殘疾戰友的想法,還慰問了他一句。

才知道,宋寶英懷二胎了。

然後石磊喜當爹的癥狀維持至今。

明明大熱天,大家都幹活幹得熱火朝天!

只有石磊夾著個本子,站在路邊笑得跟朵狗尾巴花一樣。

石磊:“……”

“你不知道!”石磊左顧右盼,壓低聲音道,“好幾年沒要上老二,我壓力有多大!為了怕我爸媽給寶英壓力,我都攬到我身上,說我忙顧不上。這兩年我爸媽把我們那廟都拜了個遍。更誇張地是,前兩天還給我寄了兩張求子符。”

“那也不至於讓你樂成傻子吧?”路遠征瞥了他一眼,不屑表達地明明白白。

他又不是沒當過爹!

石磊:“……”

他拽著路遠征往旁邊樹蔭下走了幾步,“我跟你說了你得給我保密!”

“你可以不說!”路遠征並不想聽。

“去年休假回去,我爸媽拉著我看大夫了!!!”

路遠征納悶地看了石磊一眼,不太明白就看個大夫這麽大反應幹什麽?誰還沒看過大夫?

隨即從他誇張的肢體動作裏,悟出了他看得是什麽科。

路遠征唇角抖了抖,握手成拳抵在嘴邊輕咳了一聲,“嫂子能懷孕,也不代表你病好了!”

石磊:“……”

石磊把手裏的本子扔向路遠征,路遠征一把抄住,大步邁了回去。

“姓路的,你給我等著!”

“我等著幹什麽?我又不用去醫院!”

石磊:“……”

兩個人打鬧了一會兒,底下的人土地也丈量地差不多了。

“不鬧了!說真的,這事要不你再問問嫂子的意見?”

路遠征搖頭,“咱一幫大老爺們還整不明白這麽一塊地?”

“那倒也沒這麽無用!只是總感覺,以前每次嫂子輕飄飄一句話,就能解決咱們莫大難題。”

“你都說了是以前!最近我媳婦兒太忙了!”路遠征搖頭,把皮尺遞給手下的人,跟石磊揮了揮手,“辛苦石指導再努努力!”

“你去哪?”

“回家陪媳婦兒!”

石磊:“……”

“艹!我媳婦兒還懷著孕呢!”

他都還沒陪媳婦兒呢!

話是這麽說說,石磊還是老老實實帶著人回營部。

因為,他現在不陪可以明天陪,明天不行,就後天,而路遠征跟許問,又要再一次分開了。

路遠征到家時,許問剛給小夏初脫了紙尿褲在那研究。

紙尿褲跟衛生巾比,除了形狀也有很多其他的不一樣。

小孩子皮膚更嫩更敏感,需要更多的呵護。

小夏初作為紙尿褲的實驗對象,可以說受盡了寵愛也可以說受了罪。

第一次做好的紙尿褲,可能是材質的原因,小夏初竟然過敏了。

小屁股通紅。

第二次倒是不過敏了,但是快一歲的夏初,尿量肯定跟小baby不一樣。尿不濕吸收的速度不夠快,小家夥尿褲子了。

第三次,第四次,一直到現在。

許問手上的拉拉褲已經很完美。

除了小夏初之外,島上其他的小孩子也是許問的實驗對象。

大大小小的孩子,男孩女孩,都一一測試。

再根據魔鏡裏提供的尿不濕尺碼,反覆修正,終於能達到批量生產的目的了。

許問洗凈手,把夏初留在朱美珍這裏,自己跟路遠征回家屬區。

只他們兩個,一個孩子都沒帶。

“你什麽時候走?”路遠征開口。

許問側頭。

路遠征半垂著頭,一縷陽光穿過樹蔭照在他有疤的這半邊臉上,添了一抹暖意。

好似下凡的戰神有了煙火氣。

沒聽見回答,路遠征也側頭看許問,好看的劍眉微微揚起,似是有點困惑。

許問伸手比了個五,“路同志,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是這個問題你從昨晚到現在已經問我五遍了!”

路遠征不說話了,薄唇緊抿。

“這麽舍不得我,要不然你跟我走好了!”許問朝他勾勾手指。

路遠征輕嘆一聲,“我當然想。這不是身不由己?”

許問失笑,停下腳步,也拉停了路遠征。

在路遠征困惑的眼神中,她踮起腳雙手捧著路遠征的臉,用力搓了一下,“路同志,不是吧你?你天天滿世界跑我說什麽了?我就是回趟學校而已,你看看你這一臉苦大仇深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其他男人私奔了呢!”

“嘶!”路遠征擡手在許問光潔的額頭上輕彈了一下,“什麽話也敢說!最近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許問咯咯地笑。

他不是最近太慣著她,他是一直慣著她。

原本以為還是得許問目送路遠征跟著長江號離開。

誰知道算算時間還得她先離島一步。

倒也沒什麽大事,她這一級是自恢覆高考以來,最特殊的一級。

其他高考都是夏天,畢業季也是夏天,論文什麽都是春季。

但許問這一級高考,是唯一一次冬季高考。

高考在冬季,開學在春節。

他們的這一級的時間總跟其他年紀不太一樣。

人家暑假升學,他們是寒假。

往往大學最後一年除了準備論文往往就需要實習。

許問這次回去,除了交論文就是為了宣傳自己廠裏的尿不濕。

不過她的事也沒那麽急。

“我總歸是得過完女兒的生日再走!”

一歲生日在魏莊還是蠻重視的。

現如今,許秋石跟朱美珍就是他們倆唯二的長輩,肯定得按照他們的規矩來。

路遠征是知道這個答案的,並不意外,也不滿意,咕噥道:“左右不過這兩天!”

“要不然呢?我再等幾天等你先走?”

路遠征想了想,搖頭,“算了,還是我送你吧!”

仔細想想,雖然每次都是路遠征離家久,但她也沒送過路遠征。

要麽路遠征趁許問睡著,半夜偷偷走。

要麽跟過年那會兒一樣,他把許問送離島上,再自己走。

正因為知道送別的滋味過於難受,所以一直舍不得讓許問嘗這苦。

“既然這樣,那就痛痛快快享受當下,不要老想要分開的事!咱倆也不是第一回 分開。”

“可是今年在一起的時間真心太少!”路遠征輕嘆一聲。

八一年都快6月了,他們倆一共在一起的時間也就一個來月,再分開,恐怕又是半年起步。

“你要這麽想的話,早晚得愁成一個小老頭。人要活在當下!”許問說著繞到路遠征身後,縱身一躍,跳到他背上,軟著嗓子撒嬌,“我腳疼,你背我!”

路遠征雖然沒防備,但是下盤特別穩,穩穩地立在原地,等著她跳到自己背上,長腿纏在自己腰上,才伸手從後面托住她。

手不安分的在她臀部捏了兩下,“你這裏是不是大了點兒?”

惹得許問擡手拍他,“生了孩子都會大好嗎?!”

這是常識。

路遠征笑。

笑得許問兩手拽著他的耳朵往反方向扯。

兩個人笑鬧著往家走。

突然路遠征神色一變,只來得及把許問往旁邊一扔。

等許問爬起來,已經看不見路遠征的影子。

“路遠征!路遠征!”許問著急忙慌地起身四處喊。

“我沒事。”路遠征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許問:“……”

這是掉到陷阱裏了?

這個認知讓許問稍微冷靜了一點兒。

畢竟掉到陷阱跟消失是個兩個概念。

她仔細在地上找了找,才找到機關所在。

好不容易掀開蓋子,見路遠征兩手撐在挖出的洞上,下方都是利器。

許問沒有逞能要去拉路遠征,連忙讓開地方。

路遠征三兩下跳了上來。

許問仔細看了看他,不像受傷的,這才放心下來。

“誰在這裏弄得陷阱?”

路遠征搖頭,“不知道。看著陷阱還是剛挖的。估計不知道島上誰無聊弄來抓野獸什麽的。”

“可島上有那麽多小孩子,這要掉進去可怎麽辦?”

“估計是那些漁民裏有人想捕獵。”你在這裏看著,我叫人來處理。”

說是叫人路遠征也沒走遠。

他脖子上一枚哨子,吹了幾下收了哨子,讓許問等著,自己就走了。

過了會兒,一連長帶著一隊戰士過來。

許問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連長帶人平了陷阱,並且下令讓他的人在附近搜索,看是否還有其他陷阱。

許問見自己幫不上什麽忙,就回木屋了。

5月下旬,於北方城市是春末夏初,於彩虹島而言已經是盛夏。

折騰這一遭,身上汗噠噠的,許問便先去洗了個澡。

等她出來,路遠征也回來了,光著背在茶幾前喝水。

“查到誰弄的了?”

路遠征點點頭,目光卻不離許問周身,“就幾個熊孩子想體驗打獵。你也認識,就是婁家那幾個孩子。”

許問:“……”

“打獵?”這是什麽原始的生活習慣?

路遠征食指在眼尾輕輕摩挲了下,“他們這個民族確實比較原始。很多生活習慣也是。你放心,我已經跟他們族長說了,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

許問坐在沙發椅上,擡手拿著毛巾擦自己的頭發,若有所思道:“想改變這種情況,不能只靠族長約束,還是得從思想上改變他們。簡單說,得讓孩子們上學。”

路遠征點頭,“咱倆一樣的想法。不過,讓他們上學可能也不是很容易。”

“因為窮?”

路遠征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光因為錢。主要還有語言上的不同以及文化底子上的不一樣。”

窮,肯定是最大的原因。

即使島上的小學不收學費,那課本總得自己買。

當然,現在漁民也不算太多,適齡的小學生不過二三十個,免費提供課本也不是給不起。

問題是,是給他們也不會讓孩子來上課。

因為即使不要錢可以上學,那也還耽誤孩子做飯幹家務。

再大點的都能跟著下海捕魚。

資助上學,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的事,對漁民們來說,說不定都還是負擔。

另外就是路遠征說的這樣,他們的語言有點不通,聽普通話問題不大,但是說和寫難度太大。

就許問見過的婁家儀,明明已經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真要寫字讀書恐怕比不過冬生。

這樣的孩子,插班跟不上,從一年級開始讀年齡又過大。

“不管怎麽樣。你把人帶回來了,就是彩虹島上的百姓。你們還是得負責。”

路遠征悶聲嗯了一聲,又自嘲地扯扯嘴角,“我想負責的人太多了!到最後我連自己的妻兒都沒能負責。”

許問把毛巾往他身上一丟,“咱們說好了,不許再說這種喪氣的話!好好珍惜當下!”

路遠征從善如流的點頭,“你說的對!既然只爭朝夕,那讓為夫現在好好盡盡責任!”

他欺身壓向許問。

許問忙伸直胳膊推他:“不行!你還沒洗澡呢!”

“一會兒再洗!”輕笑了一聲,勾開許問的浴巾,“你洗了也白洗,何必呢?!”

許問:“……”

夏初的周歲宴是在鵬城辦的。

確切地說,一天辦了兩回。

晚上彩虹島也還有一場。

其實,許問跟路遠征商量的是,盡量不擾民,就跟許家一大家子一起吃個飯熱鬧熱鬧就算了。

為這事,許聞還專門閉了一天店,做東挑了一家好酒店要了個包間說給他外甥女兒過周歲。

許望給夏初親手縫制了一套小公主裙,粉粉嫩嫩,層層疊疊的特別漂亮。

許問給夏初紮了個丸子頭,戴上一個小皇冠。

許望做女裝認識的有錢人多,還給夏初買了一個大大的雙層蛋糕,蛋糕上面有個白雪公主的奶油畫。

許切、元寶、冬生、春生都巴巴地望著蛋糕。

冬生其實不咋饞蛋糕,因為以前許問經常做。

“那你還流口水!”元寶嘲笑冬生。

“我麻麻太忙了,已經很久沒做過甜點了!這次夏初生日她都沒有做。”冬生小大人似的嘆息一聲。

以前他生日,許問都會給他做蛋糕的。

去年冬天也還有。

沒想到夏初才周歲就已經沒有蛋糕了。

感覺妹妹比自己還可憐!

許秋石跟朱美珍則忙活著讓夏初抓周。

抓周才是周歲宴的重頭戲。

老倆也不知道從哪攢了這麽多抓周用的東西。

許問看見還有漁民織網用的梭子。

許聞探頭看了一眼,也表示十分驚訝:“爹娘,你倆去彩虹島拾破爛去了?”

這滿滿一地,什麽亂七八糟都有。

大多數一看就是撿來的。

朱美珍輕拍了許聞一下,“胡說八道什麽?!彩虹島上缺這少那,我跟你爸咱這些抓周的東西攢了好幾個月呢!要知道來鵬城過周歲生日的話,我們就不這麽費勁了!”

許問連忙把附和許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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